第三十四章 蚩尤血罐(3/3)
,师潇羽却不敢深以为信,因为这田二说话时的那副坐相,一脚高一脚低的跟他平时说话时那言高语低的模样甚是相像,实在难叫人听而信之。
师潇羽姑妄听之,却不言语,一来她是不想再听对方不着边际地信口胡言,二来她也知在田二这里是问不出什么消息来了,所以也就不再细问下去。指着那个瓷罐问道“那这东西是你顺手牵羊偷来的?”
“哎,祁夫人,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啊。这东西是他们落下的,我顺手拾起而已。”田二张口辩解道。
“我看你是瞧着这罐子雅致,觉着能值几个钱,所以才捡起来的吧?”师潇羽毫不婉转地一语戳穿了对方。
这个月白色小瓷罐,外形高雅古朴,胎质细腻温润,韵致灵秀静逸,其上屈曲蟠折的蚯蚓走泥纹,显示了它尊贵的身份,它出自钧官窑。
“当然不是!”
田二跳下长几,抖了抖身上零落的蒜皮,捋下平素干活时卷起的袖子,昂首挺胸地负手而立,学着那酸儒书生的口吻说道,“道不拾遗,民不妄取。这是古话,三岁小儿都知道!我田二,堂堂七尺男儿,焉能不知?再说了,师父教诲过我,‘临财毋苟得,临难毋苟免’,我可一直牢记在心呢。”
义正辞严地说完这几句漂亮话后,田二那悠然自得的神情之中还溢出了几分不容小觑的自负。自负之余,他还昂着头,往自己嘴里送了两瓣蒜瓤,跟吃甜橘蜜枣似的在牙齿间从容地大嚼起来。
师潇羽瞧了一眼那零落一地的蒜皮,又打量了一眼对方囫囵吞蒜的模样,带着某种不可言传的眼神扭过头来,笑而不语。
不多时,耳边响起了一阵意料之中的急喘。
只见田二额冒虚汗、两眼冒火,张口摇舌地嘶喊乱喘,嘴里那根平时伸卷自如的舌头此刻痉挛似的露在外头,似是口中烧着一团火,灼得它无处安身。
师潇羽侧目以视,却没有半分同情,这常入厨房的人竟不知“葱辣眼,蒜辣心”,拿着两头紫皮独头蒜就敢往自己嘴巴里送,那纯粹就是自讨苦吃,何足怜哉?
师潇羽原是厌恶他那副得意忘形的样子,但现在看着他挤眉弄眼抓耳挠腮地拧出了一副烧心灼胃的痛苦之相,又不仅生出了一丝怜悯,伸手向他递过一个水瓢。
田二“嘶嘶——”地连吐了几下舌头,看见水瓢,犹似看见救命灵丹一般一把夺过,不管三七二十一从水缸中舀起一瓢凉水径直灌入口中。冰凉的水从齿缝间猛地钻入牙髓,瞬间麻上头皮,激得他直跺脚,半天说不出话来。
寒漱濯口,齿冷而胆颤。肚中火烧,腹热而肠慌。
狂啐了几口恶痰,又揉了揉脸颊,田二抚着几乎快冻掉的腮帮子,一脸痛苦地吐露道
“没错,我田二是爱财,但我从来不贪钱,尤其那种不义之财,我从来不沾。这个罐子我捡到的时候就是一个空罐,里面并无什么值钱的东西,连盐都没一颗。就算交到官府,官府也不会留着等失主的。我看着它还算雅致,留着给师父搁个盐放个糖啥的,倒还不错,所以就想给送给师父。可师父不喜欢这三个字,嫌它们不够正,没收下。”
受了蒜头灼心和冷水激牙之“苦刑”的田二,不待师潇羽发话,便一下子全招了出来,仿佛坦白了一切,便能宽解自己水火夹攻之苦。
看着田二面容扭曲却有苦说不出的狼狈模样,师潇羽深表同情,但她还是不厚道地当着田二的面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