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日暮苍山远(2/3)
到了谁手里。”张仲熊道,“若是能问到,那你就不必走这步险棋了,也不用去求这个求那个了。”
“那怎么行!”杏娘当即反对道,“你现在病这么重,不能再奔波劳碌了。”
“你不必说了。”张仲熊将手一摆,神色俨然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是我们张家的事,现在张家就剩你我了,我不能置身事外。”
他将“张家”二字说得很重也很响亮,杏娘见他说两个字的时候,眼睛里还迸射出了一道光,犹似这两个字让他那萎靡不振的躯体再次焕发出了昔年战场杀敌的勇气与精神,也让他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团雄心勃勃的火焰。
尽管这团火一晃而逝,但也让他脸上的气色瞬间活络了不少,让人看去,他不再像是一棵苍老而可怜的枯草,而是一棵苍劲而可敬的孤松。
杏娘讶异地望着他,小声地唤了一声“叔父——”,因为她感觉到张仲熊说这番话的时候不像是在跟她说话,而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就为你这一句‘叔父’,我也要跑这一趟。”张仲熊毅然道,两只长满茧子的大手握成了两个拳头。
尽管这两个拳头里再不能像旧时那样一握紧就发出令人闻之丧胆的骨节磔磔之声,但杏娘还是依稀从中听到了他此刻的决心与誓言。
杏娘定定地凝望着眼前这张熟悉而陌生的面孔,除了岁月的痕迹以及这些年他久在人下因为过分卑抑而呈现出来的颓色,其实他的面容基本还和十多年前的样貌一样,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他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了,尤其那根脊柱,就好像被人拿住了痛脚,再也直不起来了,咳到厉害处,那弯曲的脊背像极了一张满弓。
默然良久,二人身后的树林间,晚风掠影,松涛鸣壑,零落在枝桠间的积雪被再次卷起,纷纷扬扬,随风飘散,把一股还未落定的寒意再次播散人间。
杏娘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暮云沉沉,今天注定又是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
忽而,一片洁白的雪絮从她眼前掠过,她本能地闭了一下眼睛,不意,两串清莹的泪珠趁机夺眶而出。
“叔父,这些年,你为家父忍辱受屈,侄女无以为报,还请叔父受侄女一拜。”杏娘旋身跪地,没等张仲熊反应过来,她的上半身已深深拜伏下去。
“别别别……快起来,快起来。”张仲熊见状,忙伸过手来,但杏娘心意坚定,不肯起身,而他自己身子沉重,一时起不来身,所以,他只好随她意思,姑且受她一拜。
当此时刻,两人心里都明白,分别在即,再见无期。所以两人心里都感伤不已,但未免彼此伤怀,两个人都竭力克制情绪,忍着泪水。可是当二人相对而视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悲伤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了。
张仲熊拉着杏娘的手,凝噎许久,才哽咽道“杏儿,往后你孤身一人,山高水险,千万要小心,好好保全自己,不要轻信任何人,就算——就算是与你最亲的人,你也不要随随便便就相信他。”
张仲熊此言“最亲的人”,其实是暗指崔洵夫妇。在他看来,崔氏夫妇明知自己与姑苏柳家恩怨甚深,却还让杏娘冒险前往姑苏,这根本不是为人父母所能做出来的事情。
不过,他在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对“最亲的人”的界定,似乎并没有排除自己。
可惜,杏娘此刻心中悲伤无已,未能体悟张仲熊此言深意。况她听到“最亲的人”四字时,脑海中最先浮现出来的惟吴希夷一人而已,而偏偏吴希夷此前又骗她良多,她既是恼恨,又是伤心,所以听得张仲熊此言,她想也不想就点了点头,“叔父,杏儿记下了。”
“叔父,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你一定要保重身子。”杏娘于满面泪花之间挤出来一丝烂漫的笑容,“我们来日再见。”
张仲熊略感欣慰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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