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风吹西洲空梦(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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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刻,他也像很多凡夫俗子一样认为,旧的一年就要过去,新的一年就要到来。一切都会如他所愿的那样,万象更新。
带着这样美好的憧憬和那个天真的信念,他离开了。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她潸然泪下。
不知为何,她那颗敏感的心在他离去后疼痛莫名,好似它已经预感到了这是一场没有约定归期的生死离别,可惜,二人连再见都没来得及说。
当美好与天真俱成泡影,剩下的憧憬和信念都化为了可笑而可悲的泪水。
然而刻下,祁穆飞痛苦的眼睛里不见一滴眼泪,这在吴希夷看来十分不正常,他不由得恚怒道“我看啊,是你不正常了。”
骂完对方,他又觉得心疼,直到此刻,他才深切体会到祁元命当初骂醒自己时的那种心情。当然,他更清楚祁穆飞此时此刻的这种心情。不管是那种心情还是这种心情,吴希夷都觉得很难受,也很苦闷。
看着一个人受伤,他既不能为他医治伤口,又无法坐视他的伤口一直溃烂下去,吴希夷懊恼地捶打着自己的额头。
半晌,他才想起方才南星给他一剂“镇痛药”。
“我听南星说,羽儿已经答应你了?”
“嗯。她已经拿了秋水印。”祁穆飞点头道。
“好!此事终于落定。”吴希夷拍着酒坛的封口处说道。
是啊,若不是这场变故,此时此刻,他俩正是举杯道贺的时候了。此刻,这两坛好酒看来只能借以浇愁了。
“不过,她现在已不是我的妻子了。”祁穆飞望着悠悠流荡的湖水道。
“二人同心,比一纸婚书,更重要。”吴希夷痴痴地望着酒坛上“杏花酒”三字,以出人意料的宽容语气说道。
祁穆飞听罢,微一苦笑,道“我原还以为你会狠狠骂我一顿呢。”
“若非知你本意,我岂止要狠狠骂你一顿,还要狠狠打你一顿。”
光会在嘴上“打人”的吴希夷微伛着身子,望了一眼远处,那是鞋山的方向,方才他从客栈出来的时候,恰听见门口一位老妪正在向几位孩童讲述鞋山的来历。这个仙女失鞋成岛的凄美爱情故事,在当地流传已久,和那个千年鼍精的传说一样久远。
他不相信鬼怪之说,更不愿相信那个牛郎织女式的悲情故事,因为摆在他眼前的现实已经足够悲情,不需要这样的传说再加以渲染。
祁穆飞低头瞥了一眼那两坛酒,醉人的酒香很能舒缓人麻痹的神经,只是附着在吴希夷身上的时候,这种香味就变得有些浑浊了。闻着跟前的这两种气味,祁穆飞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九叔知我,而我却不知九叔,真是惭愧。”祁穆飞面露惭色道。
凄迷的眼神里,落日的余晖在湖面上洒下点点回光返照似的金色光晕,它们参差交错,深浅不一,恰好与他回忆里那一段曲折逆流的苦河交汇,共同谱就了一曲“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的西洲故曲。
暮色阑珊,萍叶风生。
“说起来啊,还是他墨五爷最知九叔你的心意。自蓝桥风月易主,这杏花酒就是九叔最钟情的酒了。”冷风拂面,将祁穆飞眼睛里的一丝愁绪打乱,他目光微微一缩,往岸边觑了一眼。
“你是在生九叔的气吗?”吴希夷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迟钝,因为负疚,他很快就领会到了对方言语中的意思。
“不敢!”祁穆飞生硬地回道。
吴希夷苦笑一声,道“哼,都敢跟九叔撒谎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是,我是在生你的气。气你在得知羽儿有危险之时,没有第一时间去救她;但我也明白,当时就算你去了,也是无补于事,反而会连累杏娘错过最后的救治时间。”祁穆飞如实地吐出了他心中的那根刺,也为吴希夷道出了他内心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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