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六章 夏虫语冰(2/3)
慎行像是看透了李恪的心思,轻言慢语缓缓说道,“你要融入墨家,首重仍是墨义。”
李恪赶紧拱手“听凭老师安排!”
慎行很满意李恪的态度,一马当先去向潭边,李恪、憨夫还有一直陪在慎行身边的辛凌自然紧随。
师徒四人在一处平坦草地分主次席地,耳听着几里外山瀑喧闹,慎行正襟开口。
“自然之喧,可使明思、静气。墨义虽浅白,深研又晦涩难通,需尽心琢磨方可知其中精义。你等需专心研学,不骄,不躁,不急于求成。”
李恪三人一同颔首,诚心道“唯!”
“今日是恪研习墨义首日,我等便从《修身》讲起……”
……
夜深了,众人重回外谷居所。
飞流直下的景观固然壮阔,但瀑布没日没夜的流,声音震耳欲聋,却不是个睡觉的好场所。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叫人赞叹,行出外谷,群山遮蔽,不仅再不见内谷分毫,连落水声都被削弱成淅淅沥沥的喧哗,便是毗邻后山也无碍睡眠,反而能增添一些夜间的情趣。
李恪没有睡,他抱着膝,靠着房柱端坐在草地上,看着漫天的星斗回忆白天的课程。
墨家的第一课,不讲《兼爱》,不说《非攻》,也不讲上下两篇《经》,慎行像他们的死对头儒家一样,从修身立德讲起,这叫李恪很意外。
“志不强者智不达;言不信者行不果。据财不能以分人者,不足与友;守道不笃,遍物不博,辩是非不察者,不足与游。本不固者,末必几。雄而不修者,其后必惰。原浊者,流不清;行不信者,名必耗。名不徒生,而誉不自长。功成名遂,名誉不可虚假反之身者也。务言而缓行,虽辩必不听。多力而伐功,虽劳必不图。”
这是《墨子修身》当中的一段,他轻声背诵着,隐隐觉得慎行在课上念诵这一段时语调很怪,似是意有所指。
“恪,仍未睡吗?”慎行在夜色中出现,站在院外,笑意盈盈。
李恪赶紧起身把老头迎进来,踏步立身,庄重作揖“老师!”
慎行轻轻挡住他的手,温言说道“不必拘礼,墨者重礼,却与儒生不同。”
“我知道,善无主于心者,不留,行莫辩于身者,不立。”
“看来你学得甚好。”慎行欣慰一笑,说,“你是否在奇怪,我今日为何不让你观摩霸下。”
“是。”
慎行没有顺着话茬,他在院中寻了处平坦坐下,眼望星空“你可知,我今日为何要从《修身》讲起?”
李恪皱了皱眉,老实回答“学生不知。”
“墨子说修身时,霸下未成,其学虽有所成,于天下却不甚显达,后与慎子相遇,一番攀谈,心有所感,这才留下《修身》之说。”慎行忆着古,感慨说道,“那之后,墨子一改往日做派,墨家便显达了。”
李恪的眉头皱得更紧,结合这段背景,他突然从此前的段落里品出了别样的意味。
墨子说的似乎不是该如何做人,而是别人希望看到什么样的圣人……
也就是说,《修身》是一部造星手册。
先秦时期百家争鸣,太多学术驳杂在一起,先成名,后成圣几乎是脱颖而出的唯一办法。
能够成为显学的大多如此,唯有老庄例外,这对隔代师徒的心性更接近纯粹的学者,我玩我的,你爱听听,不爱听拉倒,就是这么任性,因为夏虫不可语冰。
可大部分圣贤都做不到那种潇洒任性,因为他们著书立学都是有所求的。
面对满天下的夏虫,孔子会考古书,编纂出一本能让他们看得懂的《冰经》来;法家会厘定律令,规定他们必须懂冰,否则就得去做苦力,剃头黥面切脚趾,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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