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无言处(3/3)
则如行尸走肉一般独自生活在太湖边的竹栖谷。
朝携轻棹穿云去,暮背寒塘戴月回。以黄鹄白鸥为伴,以蓼岸风汀为家,扣舷啸歌,泛舟太湖,从流飘荡,任意东西。悠游余生,乐哉快哉。
而他的儿子柳云辞却没有这样的逍遥自在。
他自幼饱读诗书、满腹经纶,自负东南之宝尽归其一人矣,无奈自己一腔青云之志,却被父亲残忍地一刀斩断。柳云辞一辈子都会记得,在柳家祠堂中,父亲强迫自己发下重誓此生此世既不涉足功名,也不与仕宦之人相交。
仕途无望,柳云辞愤怒、郁闷;婚姻不幸,柳云辞忧伤、苦闷。
每次看到他这个身份卑贱、才貌两亏的妻子,他就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耻辱与卑贱,令他恶心,令他发疯!他只能寄身酒肉,醉意芳丛,让这些腐肠之药、伐性之斧,麻木自己的神经,消磨自己的意志,在虚幻的世界中沉沦下去。
在世人鄙夷和嘲讽的目光中,这个曾经的大好青年已经堕落为了泥猪癞狗,再无希望可言。
而他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依旧我行我素。泰然自若地躺在冰凉如水的大街上,尽情享受着人们的白眼和哂笑,听着人来人往的脚步声在自己的耳边聒噪地密集起来又渐渐地冷漠地散去,他无动于衷,连动都懒得动弹一下。
直到最后,似乎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阴沉着脸,恼怒地朝他啐了一口。瞬时间,冷冷的冰雨如浇似泼般倾泄在了他的身上,而他呢,慵懒地舒展了一下自己的四肢,怡然自得地张了张嘴巴,任由那污浊的雨水冲刷着自己又干又涩的喉头,也冲刷着举头三尺的那一柄红色油纸伞。
屋外,狂风暴雨;屋内,凄风苦雨。
风雨飘摇的时节,没有人与她风雨同舟,只有她自己一人苦苦支撑。
因为这是柳彦卿的重托,她义不容辞,他可以选择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而她却不可以。
因为她是柳云辞的妻子,她责无旁贷,他可以选择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而她却不可以。